蘋果公司CEO蒂姆·庫克（Tim Cook）日前接受了《連線》（WIRED）專欄作者Steven Levy的專訪，針對生成式AI、通用人工智能、OpenAI交易、反壟斷訴訟、iPhone 16和Vision Pro等話題進行了討論。

庫克在采訪中表示，蘋果很早就在為生成式AI做準備，包括2017年在產品中構建了一個神經引擎，2018年聘請了谷歌的首席AI經理John Giannandrea。至于蘋果將來是否會推出自己的大型語言模型（LLM），庫克表示目前尚未做出決定，要視具體情況而定。

對于iPhone 16新增加的拍照按鍵，庫克稱，雖然蘋果創始人史蒂夫·喬布斯（Steven Jobs）很討厭按鍵，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增加拍照按鍵是很有必要的。

談到可穿戴設備Vision Pro，庫克表示，雖然它的銷量可能沒有達到預期，但這是一款“早期采用者”產品，適合今天想要明天技術的人。這些人正在購買它，它的生態系統也正在蓬勃發展。

關于自己的CEO任期，庫克表示現在越來越多的人關注這個問題。他說，盡管隨著年齡的增長頭發已經變白，但他喜歡蘋果公司，能為蘋果效力是他一生的榮幸。因此，他會一直做下去，直到腦海中的聲音說“是時候了”。

盡管庫克對AI和他剛剛發布的Apple Intelligence感到敬畏，但他更相信蘋果的健康應用程序將定義公司的遺產。

以下為此次采訪的內容摘要：

問：你什么時候第一次意識到生成式AI將是一件大事？

庫克：這并沒有一個具體的頓悟時刻。它的形成像波浪一樣，或者像隆隆的雷聲。早在2017年，我們就在產品中構建了一個神經引擎。很明顯，AI和機器學習是巨大的工程。我們必須把很多人轉移到它上面，這將是我們產品的新時代。

問：你怎么知道你會用它做什么？

庫克：我們希望以一種個人和私人的方式進行創新。我們開始以一種經典的蘋果方式思考這些事情的交集，即如何提供這項技術，使其造福于人們，并改善他們的生活？

問：在你的演講中，你幾乎把Apple Intelligence當作AI的代名詞。你認為人們害怕AI嗎？

庫克：我認為這確實存在。我們為每件事都起了名字，并決定使用Apple Intelligence。這不是AI的雙關語。事后看來，這似乎很直接。

問：一些公司對AI增強服務收費。你考慮過嗎？

庫克：我們從未談論過收費。我們認為它有點像多點觸控，它推動了智能手機革命和現代平板電腦的發展。

問：你個人使用Apple Intelligence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什么對你最有用？

庫克：我們是一家基于電子郵件的公司，我從用戶、員工、合作伙伴等那里得到了大量的數據。讓它總結作者的回應就是一個顛覆性的應用，讓它為你安排事情的優先級，這樣你就不會像往常一樣進行分類。當然，還有像Image Playground這樣有趣的東西。

問：有一項技術，那就是大型語言模型（LLM），你們正在外包給OpenAI。當你宣布這筆交易時，它似乎是一個初步安排。你們最終會不可避免地建立自己強大的LLM嗎？

庫克：我不想預測。我們認為OpenAI是先驅，處于領先地位。我們認為，我們的部分客戶希望獲得Apple Intelligence所不能提供的一些世界知識，我們希望以一種優雅的方式整合它，同時尊重人們選擇是否這樣做的能力。

問：我想知道，甚至在你開始在產品中使用ChatGPT之前，你們的關系是否已經發生了變化。最初，蘋果將在OpenAI的董事會中設立一名觀察員，但現在不會了。最近有傳言稱，你要參加他們的一輪大投資。但沒有。與此同時，OpenAI已經有一些關鍵員工離職，聯邦貿易委員會（FTC）正在審查AI能力是否過于集中。你們的關系冷卻下來了嗎？

庫克：事實并非如此。我只想說，我們并不會出去投資一些公司。我們很少這樣做。所以，如果我們在那里這樣做，那將是一個罕見的例外。

問：所以你從來沒有考慮過投資OpenAI？

庫克：我并不是說我們從未考慮過它。我只是說，我們這樣做是罕見的。我們以前投資過ARM，還有其他1~2家。ARM相當不錯。

問：蘋果和OpenAI之間的一個很大區別是，OpenAI癡迷于實現AGI（通用人工智能）。我們從未從蘋果公司聽到過這些，你認為AGI會發生嗎？

庫克：目前，這項技術已經足夠好，我們可以將其交付給人們并改變他們的生活，這就是我們關注的重點。我們將繼續努力，看看它會把我們帶到哪里。

問：如果AGI真的發生了，這會對蘋果產生什么影響？

庫克：這是我們將來會持續討論的話題。

問：當你深夜思考事情時，你會不會問：如果計算機具有超人的智能，那意味著什么？

庫克：哦，當然。不僅是為了蘋果，也是為了全世界。這對人類來說有很多非凡的好處。有什么東西你必須有護欄嗎？當然。我們對自己做的和不做的事情都會認真思考。我希望其他人也一樣。至少，AGI本身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們一路上會弄清楚在這種環境下需要什么樣的護欄。

問：實施生成式人AI會給你的基礎設施帶來很大的壓力，需要更多的電力和更多的數據中心。這是否對蘋果到2030年實現碳中和的目標提出了額外的挑戰？

庫克：是的，會有更多的挑戰。但我們是否正在偏離目標？不，絕對不是。隨著數據中心的增加，你會使用更多的可再生能源，我們現在已經建立了這種力量。自2015年以來，我們的碳足跡下降了一半以上，而我們的凈銷售額增長了50%以上。我對實現2030年的目標感覺良好。

問：所以，你不必重新啟動舊核電站或其他任何東西？

庫克：是的，我看不出來有這種需求。

問：iPhone對我們的生活產生了難以置信的影響。我們非常喜歡它們，以至于我們無法將目光從它們身上移開。作為制造和銷售這些設備的人，你是否擔心這些設備會讓我們更加分心，破壞我們集中注意力的能力？在最近的一項非正式研究中，一些精英院校的教師們抱怨說，他們的學生很難專注于讀書。

庫克：我擔心人們無休止地滾動（屏幕）。這就是我們做屏幕時間（Screen Time）這樣的事情的原因，試圖引導人們。我們支持人們限制自己，比如你收到的通知數量。我們在家長控制領域也做了很多事情。我的基本信念是，如果你看手機的時間比看別人眼睛的時間多，那就有問題了。

問：史蒂夫·喬布斯曾告訴你，不要想象他會做出什么樣的產品決策，而是要做最好的事情。不過，考慮到喬布斯很討厭按鈕，你有沒有仰望天空向他道歉，因為iPhone 16增加了一個按鈕？

庫克：我不知道史蒂夫會怎么想。當然，我和他一起工作了很長時間，有自己的看法。但事實是，人們一直在用iPhone拍攝如此多的照片和視頻，讓它變得簡單優雅對他們來說很重要。因此，增加相機控制按鈕很有意義。

問：讓我們來談談你的可穿戴顯示設備Vision Pro。有報道稱，它的銷量沒有達到你們預期的水平。怎么搞的？

庫克：這是一款“早期采用者”產品，適合今天想要明天技術的人。這些人正在購買它，它的生態系統正在蓬勃發展。對我們來說，最終的考驗是生態系統。我不知道你是否經常使用它，但我一直在使用。我總是能看到新的應用程序。

問：Meta和Snap正在引領我們不斷佩戴混合現實（MR）眼鏡。更大、更重的Vision Pro最終會朝這個方向發展嗎？

庫克：是的，這是一個隨時間推移的過程。增強現實（AR）是一件大事。有了Vision Pro，我們已經發展到了有史以來最先進的技術。我認為，在電子問題方面，這是世界上最先進的。讓我們拭目以待。

問：蘋果公司為醫療技術創造了許多消費工具。你們在生物測量和義肢方面的策略是什么？

庫克：我很清楚，如果你放眼未來，回顧過去，問蘋果最大的貢獻是什么，那將是健康領域。這就是我真正相信的。以Apple Watch為例，我們從簡單的事情開始，比如監測你的心率，然后發現我們可以采集心臟信號來進行心電圖和心房顫動的測定。現在我們正在監測睡眠呼吸暫停。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收到了很多人的來信，稱如果不是來自手腕上的報警，他們可能活不下來。

蘋果計劃讓AirPods能夠矯正聽力損失。我敢打賭，昂貴助聽器的制造商一定嚇壞了。

但這不是與助聽器競爭，這是為了說服聽力損失的人使用AirPods，絕大多數有聽力問題的人尚未被診斷出來。對一些人來說，助聽器有一種恥辱感，但我們可以用AirPods來對抗。我們可以讓人們自己診斷。這是健康的民主化。

問：如果蘋果設備開始使用AI實時分析所有生物特征數據，你可能會在醫生之前診斷出疾病。你是在進行這種實驗，以標記危險的醫療狀況嗎？

庫克：我今天不會宣布任何事情。但我們正在進行研究。我們把所有的精力都傾注在這里，我們致力于多年的事情。在聽力方面，我們花了很長時間才把它研究明白。

問：美國司法部和19個州以及哥倫比亞特區今年對蘋果提起了訴訟。一位助理司法部長指責蘋果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壟斷者”。政府也對其他大型科技公司提起訴訟。你認為公眾和政府是否已經改變了對蘋果和其他大型科技公司的看法？

庫克：當你談論諸如指控某種行為之類的事情時，你應該談論一家特定的公司以及這種行為是什么，而不是把事情放在一起。

問：當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訴訟。你對蘋果公司的訴訟有何回應？

庫克：對于我們所做的事情，這完全是錯誤的。我們的用戶知道這一點。我們總是站在用戶的角度，問什么對他們最好，什么對他們的隱私最好，什么最有利于他們的安全。故事就是這樣。我們會告訴法官，看看情況如何。

問：你認為自己擔任蘋果CEO的時間還有多長？

庫克：我現在比以前更常被問到這個問題。

問：那還有多長時間呢？

庫克：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的頭發變白了。我喜歡這個地方，喜歡史蒂夫·喬布斯。能來到這里是我一生的榮幸。我會一直做下去，直到我腦海中的聲音說“是時候了”，然后我會專注于下一章的內容。但很難想象沒有蘋果的生活，因為自1998年以來，我的生活就被這家公司包圍了。這是我成年生活的絕大多數。所以我喜歡它。

問：你說過，你的遺產是什么要取決于別人，但你認為蘋果的遺產是什么？

庫克：這也取決于其他人。但我認為，蘋果將因提供改變世界、真正改善人們生活的偉大產品而被人們銘記。我們的用戶在進入蘋果商店時會感覺到這一點。他們在使用產品時感覺到了。當颶風襲擊北卡羅來納州時，我收到了很多信息，人們發現他們有能力在蜂窩網絡故障時發出SOS和信息。這提醒人們我們為什么要做我們所做的事情，以及我們有多在乎。這將是蘋果的遺產。